明月照松山。
——博物馆观李元德画展有感。
摄影与绘画,不一类的艺术形式,但给人的视觉冲击力,皆很直观,如同大浪排空,滚滚涌来。
按我的粗俗印象,摄影似乎更简单一些。随处拎一傻瓜相机,框进去,‘咔嚓’定格下来,即可毫无意境,可总是一组镜头,也结构成一幅画面,时间、空间皆界定在那里,候着别人的吆喝。绘画则不同,至少得具备基本手段,就像写字,你总得先认识什么叫‘横撇竖捺’,尤如小儿初长成,总得先学会叫‘妈妈’一般。你不会叫妈妈,妈妈又怎么会去耐心引导你去学做人呢?
当今人的潮涌中,摄影算是个洋名词,那是行业内的称呼,老百姓都管它叫照相。照相谁不会呢?旅游圣地,一百个人估计有五十个人会照相,或许更多,人人皆会。可要入摄影的圈子,你得具备契而不舍地精神,即可进来,要想在‘百万军中取上将人头’,攻城掠地,抢拔头筹,出人头地,也非一般人能窥觊之。总之,如吾之辈,闹着玩,娱乐自己,相机一拿,干净利落,到也不失雅兴昭然。
可绘画就不一样了,色彩纸张,笔墨架夹,一弄总是一大堆。绘画偏就像那娃娃学路,得先学会爬,再慢慢立起来,靠着扶手,蹒跚撩步。齐白石,徐悲鸿这些顶级画家是如何达到艺术创作的象牙塔尖上,相对我们这些门外汉,自然找不出什么可说道之处。总之,那是艺术大师的金光大路,非常人能去轻易窥视到的。常人捏只笔,要你简单的画个圈你还画不圆,不是鸭蛋就是石头,想入绘画的门,除了天赋,还得师出有门,更重要的,得心有定力哦。
李元德,我的同一条老街上走出来的乡党兄弟。十多年前就去了北京,算不算‘北漂’一族呢?十多年未曾谋面,此趟水还在重庆上面,电脑里就有好友给我发来一则信息:李元德专程从北京回家乡宜昌办个人画展,时间定在25至27日,画展地点,宜昌市博物馆。宜昌博物馆我自然常去,那里经常举办各种形式的书法绘画展,没有半点笔墨纸砚雅兴的我偏喜欢去欣赏那份美的视觉冲击。喜欢摄影,喜欢精雕细琢的国画,喜欢苍劲有力的草书,还有喜欢无聊闲逛,总之,正是博物馆多年前打出免费观澜的招牌之后,老牛只要得空,少不了要去那里蹭蹭眼福,不看白不看么。
昨日一到家,我就借办事的空隙,急不可待地赶去博物馆,我生怕画展一旦结束我就没那个欣赏乡党大作的机会了呀。进得博物馆大院内,迎面是两幅超大匾幅,立在台阶的两端,靠左幅红淌淌的招牌上,‘李元德艺术简介’的黑体标题似乎喧嚷着直直撞入我的眼帘。正因为太熟悉我的兄弟了而历数他那历历在目的十多条艺术人生奋斗的轨迹时,仿佛那就是一层层的阶梯横恒在我的眼前,感觉到天资聪颖的元德兄弟在此阶段的潜心攀爬该是多么的不易。他从一名很普通的银行工会干事,从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毛巾厂的美工,靠着自己的勤奋好学,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在二十年后的今天,迎来了他艺术人生的高峰,站在驰骋画界的风口浪尖之上,他依旧踌躇满怀,准备着新一轮的更高挑战。在这里,我已记不起那个招牌上镌刻着的他现在在他理想的艺术天地里所担当的各类响亮角色,我只是深深领悟到,一个学人,在自己钟爱的艺术殿堂里孜孜不倦地追求自己心中的生命女神时,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放弃所有的抗争那是需要多么的淡泊宁静与之囤守哦。“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面对有十多年不曾见过面了老朋友,我站在那大院内,还没能进去看朋友的画展呢,我的心就有了莫名的澎湃,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招牌前,很是有股自惭形秽的汗颜了。
因为画展已到收尾阶段,展览大厅观澜人不是太多。仍有不少书画界的同仁志士分头聚集交流,或立或蹲,碎碎细语,更衬托出画廊里那份肃穆来。展厅分有数间,我独自在画廊拓步,身边仍不时有人挤前挪后的对画拍照,有好几幅宽幅画作旁边,粘帖有一小红纸条,我瞅近观之,上书:此画已售。
对绘画,老牛自是门外汉,可喜欢观之。元德的画,以山水风景画居多,他的水墨丹青之间,堆砌着一股股对生命理念的执着追求墨渍。浓笔淡彩,体现出创作者的那份醍醐灌顶。我多半是个看热闹之人,那到是打小就有的印象。记得读小学时,与我的家仅两百米处的一位大哥,名叫邓劭万,他那时上中学了吧,可业余时间他却喜欢画画,尤其爱画人物画,而且是古装画。他画的孙悟空真是活灵活现,齐天大圣头上那两根长长的羽翎被猴王的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拉着,怒目圆瞪,煞是逼真哦。我记得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总是要打他的家门前过,看到他摆着个架子,在那里独自画画,全神贯注地样子,完全不把我们这些小兄弟的好奇心当回事,看就看吧,也不理我们。可惜啊,生活的艰辛让这位蛮有绘画天赋的邓兄后来放弃了追求。我依旧记得数年前,我曾回老家一次,专门去了这位当年画孙猴子颇有名气如今早退休了依旧开着个小小理发店的邓大哥那里小坐过一会,谈起他为何放弃了自己少年时代的追求,老哥多是长叹一口气,一言难尽啦。可见,邓大哥至今尚有自己难于抹去的那份不甘的。
我们的元德兄弟却是一路坚守着自己的追求,并且,将绘画艺术与自己的生命轨迹归叠到一起,无论怎么的跌宕起伏,总是矢志不渝。转过两圈,猛然,在画廊的某一角落处,几个人蹲在那里,正细语讲着什么,那个背对着我的人,那宽厚的脊背,我一下子便认出,他就是这个画廊的主人,我多年未曾谋面了的元德兄弟。我不想影响到他,他是画家却也是画界中的生意人,他的画不仅要精工细琢,更要有前瞻性,方有欣赏者慷慨出手收藏或购买,在这个艺术殿堂里,俺只是一闲人,不便惊扰他人。我就立在原处,静静地观他与别人交流着,如同欣赏他的画一般。元德兄弟今天在我眼里,老乡兼朋友的身份仍然改变不了他已拓变为一幅浓缩了的人物画。近距离看去,那背影,尤为厚重与成熟。了不起哦。
当然,最终还是元德兄弟发现了我,凝视片刻,叹呼,是XX么?真是哦,哈。走上来,两手相合,分量盈盈。嗨呀,元德,十年不见,你现在是‘大家’了哩。我很实在的摇着他的手。什么呀,他谦谦君子一般,到是较十多年前更显稳重了。自然,画廊的主人依旧欣然领着我重观他释视为理想的作品,分别讲述他创造该作品的灵感与思路,他的“书香门第”,他的“初雪”,当然,他的近百幅展品我能记住标题的不多,因为不时有人来找他,还有许多的同仁之间的必然招呼,我不好多袢住他,要他去忙自己的,我自己随便看看便行。也确实如此,十来分钟吧,他只好说,我们改日找机会再细聊吧,一定。
我看着他匆忙开去的身影,一句想了好一会的话没好意思讲出来,我心里真想说,能将你那副“初雪”赠与我么?哈,人家头回在家乡办画展,你就夺人所爱,不邪乎?也是,看着同一处老街上再捧出一画界名人来,我真为董市这片古老的小镇上人才辈出感到几分开心和骄傲。在元德今天的画展中,对故土的思恋之情浓浓渲染在他的着墨中,方寸之间,能嗅出他质朴的喘息脉动,似乎能听得见他因为对故乡深深地爱而在他的画室涂抹上最后一抹点缀之后仰躺一角的无端的缀饮涕泣声。十年磨一剑啊,脉脉不得语。
今天的李元德,已成名人。老牛依旧跺步街口,为成功者喝彩。这也很好啊,这些丝毫不妨碍我与元德兄弟的固有情份。因为董市这方热土,我们之间,无论天涯海角,彼此的心,总是能感应出故乡独有的那份亲情来,这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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