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的前夕,我收到了很多来自少管所孩子们的来信,孩子们在信中为我祝福母亲节快乐。我不忍心对孩子们说“少年犯”,我唯恐伤及了他们,也唯恐触痛了他们。我在少管所里也一再对管教们说,别动不动就“少年犯、少年犯!”的,唤他们一声“孩子”不好吗?我们做大人的,尤其是管教干部,应该有这样的姿态和胸怀吧。
我在少管所被聘为帮教老师后,从第一次见到孩子们时,我就先从对他们的称谓开始做起。他们毕竟都是只有十几岁啊,真的是一些“小孩丫丫”。我对他们说:孩子们好!平常里对于听惯了的“少年管教犯”的他们,愣怔了一下,之后便伴着响亮的掌声回应我:老师好!孩子们立刻就认同、接受了我。他们冷冰冰的眼神柔和起来,稚嫩的脸庞上也有了纯洁的笑容。孩子就是孩子啊,很容易被感动的。我在和他们的见面交流中,坚决不使用强硬的语言和政策性的口号。我这个人说话语速本来就慢,语调也很柔和,孩子们很愿意听。我的做法却往往受到管教干部的质疑:这不是在你家里!也不是你的孩子,何必宠惯着他们呢?我不解释也不分辨,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在他们质疑我时,那趾高气扬的声音句句刺耳,我看到身边的孩子们很瑟索地盯着管教干部,一边暗暗观察我的举动。管教干部背后说我的话我也听到了:你不就一个社会帮教者?一个残疾人?在我们这里指什么手划什么脚?我淡淡地笑笑:他们就是孩子啊!来,我的孩子们,老师抱抱!
紧张着的孩子们一下子围拢过来,簇拥在我的轮椅周围。我伸出手一一抚摸、拥抱了他们。那位管教干部很尴尬,用手指指我们就走了。后来领导找我谈话,我真情实意地以一颗母亲的心,解释我是真正将他们当做孩子,没有当做犯人。他们是犯了错误不假,但何必抓住他们的尾巴不放呢?想不到这位女领导竟被我的这番话感动得哭了,她还建议我可否将我的话转达给孩子们。我当即表示这正是我对孩子们的帮教目的,也是希望应有的好的结果的。我含着泪水和孩子们说话:孩子们你们犯了错误要好好反省,检讨并检查自己。但这些也不能全怪你们,你们年龄小自制能力差,缺少分辨和判断能力。小时候谁都容易犯错啊!犯错不怕,你们就是跑丢了的小猪呢!呵呵!孩子们笑起来,互相指着嬉笑道:我是小猪!你是小猪啊!
我再次遭遇质疑和批评:怎么这么不严肃?把我们这里当成幼儿园了吗?而实事却证明,这样做不仅没有反作用,孩子们更靠近我了。这些心灵脆弱、被关押在少管所里的孩子们很乐意这样被“哄”呢!需要“哄”既是孩子的天性,又是他们太匮乏被“哄”了。他们有的因为打架斗殴、因为当贩毒集团的小尾巴、因为失手伤及人命等复杂的因素,触犯法律。没有什么罪大恶极、也没有本质上的彻底蜕变。原谅我们的孩子包容我们的孩子,给迷途的他们一盏灯一条路,远比推开他们拒绝他们要好得多啊!有个孩子曾经给我写信说:……如果你们推开我们的话,我会恨你们的!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报仇的!也许这是很多犯罪孩子的内心想法吧!的确不能小觑啊!我很希望用我的爱心付出,来唤回这些孩子。当然也做不了太大的事情,就给那个写信的孩子,咪咪过一个生日吧!少管所也不是没给孩子过过生日,只是给表现好的孩子过了生日。咪咪的生日就在少管所里举办,所有的孩子都参加。咪咪是一个很害羞的孩子,过生日的过程脸总是红红的,腼腆得不说话。他15岁,因被社会青年拉去打架斗殴进来的,内心很狂野很叛逆。当蜡烛点燃,生日蛋糕端上来时,全场喊:咪咪祝你生日快乐!他一遍遍深深鞠躬,结结巴巴地说:我都激动得不会说谢谢了,我很快就要稀里哗啦了!我问:咪咪,你的稀里哗啦是什么啊?他抽泣道:哭啊!
我并非要和少管所的规定和纪律相悖,我只是想努力给孩子们一个“唱红脸”的感情补充,你们继续你们的白脸啊。缝补他们心灵“漏洞”、给予矫正长歪的“枝桠”,使其健康正常长大。少管所应该既是严肃的课堂,又是温暖的家!我热切招呼着:小猪啊,快快回家吧!一个属猪的孩子突然扑通一下子倒在我的轮椅前:妈妈!我回来了!一个会读唇语的聋哑孩子,读懂了我的唇语,眼含热泪紧紧拥抱了我。费力地吐出两个字:妈妈!
咪咪、聋哑孩子、属猪的孩子等都给我来信了。他们无一例外地在信中说:陈老师!我们的侠妈妈,祝福您母亲节快乐!
今天,我就要带着孩子们的信,去少管所回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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